2017年10月號 第68期
2017-10-16
社交生活占據了珍奧斯汀小說絕大篇幅,
男女透過對話溝通互動往來選擇良緣,
成為她能夠歷二百年至今不衰的主要原因。
曹雪芹筆下上層下層百餘女子,
則同樣通過中國式社交展示了人情真心。
日前一部美國電影,瞄準女權起飛的七○年代,三代女子向內省視自身,向外對抗世界,宏觀而包容,名為《20th Century Women》(二十世紀女人)。片中女子縱然身處百家爭鳴、傳統鬆動的時代,日常生活也還是做菜宴客、參加舞會、閱讀書寫、投資理財,宛如那些珍奧斯汀筆下的角色。猶記不久以前,媒體還將「千禧」二字掛在嘴邊,卻怎知轉瞬之間,新世紀早已過去將近廿年。從這個時間點回頭再看「二十世紀女人」,已然有種歲時漫漶天地悠長之感,更何況是「十八世紀女人」?
姐妹們的聚會好happy
曹雪芹與珍奧斯汀,縱然角度不一,筆觸不一,描寫女子倒是同樣悲憫犀利、將心比心。倘若將兩人作品置放回到各自的時空脈絡,則更顯得豔異獨到。在曹以前,中國文學閨秀角色(暫且不計中下階層女子),除了杜麗娘以外,不是面目模糊,就是張牙舞爪。珍奧斯汀情況類似,當時社會瀰漫浪漫色彩,各種言情/志怪小說紛紛出爐,同輩前輩作品當中的女性,不是命運多舛,就是乾柴烈火。獨獨曹與珍,無須大徹大悟、大起大落,就是一群女孩兒們聚在一處玩耍同樂笑聲朗朗,就能夠寫盡女子千嬌百媚、內心嚮往。
尤有甚者,十八世紀女人沒有電視、沒有電影、沒有電動,十八世紀女人沒有網友、沒有男友、沒有工作(艾瑪湯普遜因《理性與感性》獲得金獎編劇,上臺致詞幽了製片一默,她說:讀完劇本,製片問我「這些女人怎麼不會出去找份工作」?),她們求的,不過是幾個知音罷了。於是,大觀園裡的這個姊姊那個妹妹,閒來無事就去串串門子、東拉西扯;珍奧斯汀筆下的女女閨蜜,每天更是有散不完的步,散完一圈又一圈──當然,更多時候是以散步為名義,行拋頭露面之實,讓更多男子注意到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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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麼,十八世紀女人的日常,普遍都在做些什麼呢?
如果說,散步背後,是為了讓更多男子注意自己,我們不妨大膽假設,無論中外,女子平素進行的各項活動與才學技藝,同樣是為了讓更多男子注意自己。十七世紀以降,所謂「才藝」成為英國上流社會女子教育養成的部分(十八世紀中產階級出現後,中產女子也相繼投入才藝教育),除了音樂繪畫兩項必修科目,外語刺繡朗誦舞蹈也是基本配備。學習才藝固然可以當作自家消遣、增進同儕情感,更多時候,是替自己在婚戀市場上「增值」,一如現代中國「相親角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