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】 文、圖_been/ 旅讀中國
2020年10月號 第104期
2020-10-27
今年七月，我在入境上海時接受了集中隔離，自費被關在隔離旅館的小房間裡。很意外的，這兩週並沒有想像中的無聊苦悶難熬，反而有許多未曾料想的樂趣。有朋友留言「今年的旅行遊記很不同，即時轉播不能自己選擇的過程與結果，特別刺激有趣！」恍然換個角度看，十四天如果是旅程，可以走得很遠，而到了最後那心情確如走向了旅途的終點。姑且就把它想成離群索居、大隱於市的定點度假旅行吧！
第一關：進入隔離
落地浦東機場後，彎彎繞繞，從二樓入境層下到一樓海關層，對身分、填資料、領試管⋯⋯放眼全是飄來飄去的「大白」（編按：身著全套白色隔離護具的工作人員），陣仗相當龐大，彷彿闖關遊戲，一關一任務，緊湊得無法思考，一路跟著指引忽然就走到地下層，進入整排小隔間，坐上小凳子，面對全身防護不見臉的採樣員，第一次核酸檢測，就這樣沒有心理準備的來到眼前。過程不到兩分鐘的採樣結束後，回到地面，再度繞著迷宮似的圍欄路線，過海關、領行李、終於到達最後關卡，搭上前往隔離點的巴士──很幸運這段機場流程只耗時兩小時。
第二關：隔離生活
行前爬文過來人的分享，大家最在意分配到的隔離點，除了有沒有獨立空調、供餐好不好吃以外，莫過於能否叫外賣或快遞了，政策由隔離旅館自行訂定，每間不一。我這裡則是允許但限制頗多：生鮮熟食不能送、飲料蛋糕不能送、切好的水果不能送、甚至水果刀、礦泉水、酒精類、整瓶飲料及咖啡、刀具火種電器都不能送，這引發同組群裡炸鍋了：
「請問訂外賣可以叫什麼？我看了單子看不出來我可以叫什麼」、「連水都不能送，水會變質？不能理解啊你們列的東西」（事實上房裡有配廿八瓶礦泉水，額外需要可以跟旅館買）「請問為什麼可樂不能送？室溫下也能保存不是嗎，哪裡會變質？你覺得喝可樂會腹瀉嗎？」、「已經被關在裡面了要吃什麼還被限制，我相信是沒有法規規定不能叫外賣啦！」
第三關：南廣場眾生相
每天每天，我能看到的外面的世界，就是窗外正對著的上海火車站南廣場。那些流動的人來人往，聽不到的話語，看不清的臉孔，但可以清楚知道每個行人身上衣服的顏色與行李的大小，還有走路時的步伐律動。我經常站著看得入迷，成了隔離期間最大的樂趣之一。
大量移動迅速的過客穿越著，幾分鐘可以翻好幾輪。躲在四樓的小窗子後面偷偷觀察，隨時都可看到很有戲的畫面。他們是誰？從哪裡來要去哪裡？為了什麼？跟同行的人之間關係如何？他今天穿的這身衣服、扛的這身家當，有故事嗎？每一個身影的後面都是一段人生，但我就算再好奇也追蹤不到了。
從遠方高處以第三者窺視的上帝視角，與那些旅客以第一人稱角度，所看所感的三維空間肯定不太一樣。坐在行李箱上啃飯糰的小情侶；蹲在地上抱膝小憩的年輕人；躲在樹下等著會合的出遊團隊；頻問路人幫忙合照的家族群眾⋯⋯藉由人與人之間的互動，每一個小群體大致是什麼關係、當下情緒如何、正在經歷什麼階段？我的內心小劇場產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，感覺編劇魂都被召喚出來了。
活出隔離的意思
隔離的日子定時定點、分分秒秒，每日面對的，唯有手機螢幕與自我，反而意外獲得一段思考自身／觀察外界的時空。即便是規律的日程和同樣的窗景，因為腦海的淨空，有了「橫看成嶺側成峰，遠近高低各不同」的感想。
不少人說，隔離可能會成為未來跨境旅行的常態，如果成真，或許我們不該再視隔離為難以消耗的垃圾時間，反而該來想想能怎麼把它過得有意思。（待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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