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】 文_林佩徵、姚俐安整理/旅讀中國 圖_林佩徵提供
2019-03-13
湛藍的天空，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，在海拔四千公尺以上的青藏高原，玉樹，承載著青藏民族的歷史，孕育著康巴人的文化。
林佩徵，在現代教育的耳濡目染下，憑著一股熱血和好奇心，來到玉樹這個所在。在這裡，她遇見了六位藏族女性，透過這些女性的際遇，林佩徵看見了與自身截然不同的價值觀，更親身體驗了傳統藏族的生活風貌。
草原中最美的身影:牧場舅媽
在藏族的社會中，男人通常負責家事以外的工作，家中的各種雜事則必須全部由女性完成。
牧場舅媽是生長在牧區的傳統女性，與丈夫建立家庭後，往後她的人生就是玉樹的這片草原。破曉時分，牧場舅媽必須起床到草原上擠氂牛奶，整個草原上至少有八十隻牛，都由牧場舅媽一個人完成。擠完牛奶後通常已經早上九點，這時必須開始撿牛糞以充當家中的燃料，並回家煮飯給一家大小吃。夏天的時候，因為氂牛奶比較多，可以擠兩次奶，等到傍晚孩子把牛趕下山後，又必須再擠一次。這些例行工作做完的空閒時間，則必須打酥油或編牛繩，從早到晚幾乎沒有片刻可以休息。
然而，即便牧區女性的工作如此吃重繁瑣，他們的丈夫卻不會插手幫忙，常常會有婦女在辛勤工作，男人卻在一旁悠閒玩耍的景象。林佩徵說，當時在牧場舅媽的家中，明明她十分忙碌，丈夫卻連倒茶都要牧場舅媽幫他，自己一個人坐在旁邊，一副遊手好閒的樣子。
起初她對於眼前的景象憤憤不平，認為男女十分不平等，後來深入的了解藏族文化後，她驚覺人們不應該將自身的價值觀加諸在不同的文化傳統上。對於藏族而言，這只是一種生活上的分工，女人在勞動的部分看起來十分辛苦，然而男人亦負擔了整個家族的生計，因此承受的壓力是相同的，無所謂平等與否。
婚姻與家庭的練習題:阿瑪與拉吉
普遍而言，媒妁之言對於現代人似乎過於傳統，婚姻應該是建立於愛情之上，而小孩也應該在父母的關愛下成長，然而這些卻與藏族的價值觀大相逕庭。
阿瑪和牧場舅媽是好朋友兼好鄰居。阿瑪一共有四個小孩，這四個小孩都由阿瑪獨立撫養長大。林佩徵說，她從沒看過孩子的爸爸，但在藏族社會，男女之間有小孩，雙方卻沒有結婚，是稀鬆平常的事，婚約與孩子並沒有絕對關聯，所有生命的誕生都令人喜悅，只要孩子能夠好好長大，人們並不會過問或是議論其他家庭的感情狀況或婚姻。
婚姻亦不等同於愛情。阿瑪的女兒拉吉單身卻育有一子，這個孩子是拉吉在十幾歲時談戀愛生下來的。林佩徵在玉樹時，拉吉還在與一位醫生談戀愛，然而前年夏天離開時，卻聽聞拉吉要結婚的消息，對象是孩子的爸爸，而且是媽媽希望她結這個婚。
既無法和心愛的人結婚，又聽聞孩子的爸爸並沒有工作，原本林佩徵很擔心拉吉的狀況。直到去年夏天回去拜訪拉吉時，拉吉的生活看起來很幸福，丈夫對她很疼愛，且雙方都願意一同為家庭努力生活，林佩徵這才放心。
林佩徵曾經問過藏族的男人，為什麼願意接受媒妁之言?他們回答:「因為父母是最愛自己的人，所以父母選擇的人一定是最好的，既然如此，那為什麼不接受?」聽完這樣的回應，她對於藏族文化的婚姻觀念又有更新穎的認識。
走出草原與藍天:措毛與八毛
相對於牧場舅媽和阿瑪這樣的傳統藏族女性，措毛與八毛姊姊的生活又是另一種不同的風景。
在藏族社會，女性受過教育是一件罕見的事情，而措毛不但念過大學，甚至在市區開包包店，包包都從西寧批發而來，並由措毛自己一手經營。
不同於傳統的媒妁之言，措毛的婚姻建立在愛情之上，措毛甚至比自己的丈夫擅於賺錢，若是在臺灣，女人比男人會賺錢比較不符合傳統價值觀，然而藏族的男生卻不以為意，打從心底的為自己的老婆驕傲。
八毛姐姐從小就在牧區長大，沒有念過書的她希望自己能夠有一番事業，因此決定去市區賣衣服。八毛的丈夫是傳統的男人，在游牧區工作，當時看見八毛就一見鍾情，常常去和她買衣服，八毛開玩笑的說，因為這位客人從不殺價，讓她很滿意，所以才願意嫁給他。
除了開服飾店，八毛為了養家，也在市區自己開餐廳，對於一位從牧區移民到城市的女性，要靠自己的能力賺錢實屬不易。除了工作，她每天還要接送孩子上下學，十分忙碌，她卻甘之如飴。而說到孩子的教育，學校的每個禮拜一都必須著藏族的傳統服飾，然而林佩徵發現藏族小孩並不喜歡穿藏服，因為覺得太重、不方便；另外，林佩徵在八毛的餐廳吃飯時，也會看到小孩在使用平板的情景，這樣的景象令她發覺外來文化對藏族社會的影響，也有些憂心藏族的傳統文化會漸漸消逝。
躍身國際，不忘初心: 阿國．扎西雍卓
如果說，牧場舅媽、阿瑪和拉吉是傳統的藏族婦女，措毛和八毛是經營小生意的女商人，那阿國．扎西雍卓就是真正走出國際的新時代女性。
阿國．扎西雍卓目前已經三十出頭，傳統的藏族女性或許正在養育三、四個孩子，可是阿國至今未婚，會說漢文、英文，除了在慈善機構教過書、到大城市工作、甚至去過各種國際論壇。
除此之外，她更自創藏茶品牌。她認為無論婚喪喜慶都有藏茶的身影，因此藏茶是最能代表藏族文化的標誌。自創藏茶品牌，除了能夠讓一些藏族女人在帶小孩之餘，製作藏茶賺外快，更能運用這個品牌傳播藏族文化，這是阿國勇於為自己的族群發聲的執著，也是她熱愛自家文化的信念。
這六位藏族女性，有些選擇過著最傳統的生活，有些獨自到大城市奮鬥，更有決定走出國際的女性。在玉樹這方藍天綠地中，林佩徵透過與她們的相處，了解康巴人最純真樸實的生活樣貌，並看著這些女人，用不同的姿態，編織出色彩斑斕的人生風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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