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】 甘炤文(Tiger) 文_甘炤文 圖_旅讀中國
2020-02-13
我最嚮往的還是躺在草原上、在天幕底下,恣意斜躺在蒙古包裡,身旁有有牛羊經過,耳邊是風的呼嘯、蟲的鳴唱,靜靜翻著書頁閱讀。其實這就是我小時候的讀書環境,放學回家就要去牧羊,也許羊還會把書吃了……」──蒙古裔文化人類學家.楊海英
在許多人的想像裡頭,遊牧民族的生活應當是不乏浪漫氣息的──春去秋來,草原人家的作息彷彿與時序的遷延同步,家園沒有邊界,行動不受羈束,只要攜著方便拆搭的氈帳以及成群牲口,就能夠在曠野之中自由自在地來去……
不若傳統華人社會奉行安土重遷的傳統觀念,蒙古族自始至終都是一支在馬背上馳騁的民族,其居無定所的生活乍見沾染幾分漂泊況味,實際上卻是民族和自然環境歷經千百年磨合後所誕生的互動模式。
大體而言,在草原上,遊牧民族的移動週期並不固定,短則數日長則數月,移動的範圍也並不總是穿山越野的長途跋涉,而可能只是近程「微調」。此間搬遷與否的關鍵,首先取決於供給牲畜的草料與水源是否充足,其次考量季候和天氣的變化,最後,則可能為了逃躲災禍(諸如戰亂、掠奪、疫病等)而拔帳離去,藉以將整體損害降到最低。
就規模而言,有些牧戶彼此形成聚落般的集團組織,是以每一回移徙總不免出動大量的幌車、穹帳家什和成群牛羊,儼然構成另類的壯觀場景;有些則維持家族型態,在不同的草場間策略性地迴環往復,尋求最理想的放牧環境,並與其他家族保持寬泛的聯繫關係──這樣鬆而未散的人際網絡,不僅能有效減輕彼此因爭奪資源可能產生的摩擦,也在地廣人稀的條件下提供了相互扶持的基礎。
凋零中的遊牧生態
假若農業文明看重的是各類穀糧果蓏的收穫,那麼遊牧民族不啻以牲口生養的數量,作為丈量生計的標準。
儘管遊牧生活的經濟型態屬於粗放式經營,但是作為牧民,仍須按照牲畜的生理特質和食性分群放牧,如同《清稗類鈔》中所提示:「牛羊群相間而牧,翌年之草始勻;牛羊馬駝性質不同,而食草之宜不宜則一。」「牛羊馬所飲之水味不宜鹹。鹹水惟駝為宜。」這些知識細節成為日常勞作的部分,繫枯榮有時的遊牧生態於不墜。
只不過,「遊牧」作為一項高度仰賴外部環境的產業活動,牧民在養家糊口之餘,尚得照料眾多牲畜,過程本屬不易;若適逢流年不利,遇上白災(酷寒)、黑災(乾旱)和沙塵暴等極端氣候,往往落得入不敷出的蝕本下場,更不提各種人畜疫病的擴散傳染了。
近幾十年來,受氣候變遷和人為不當開發之累,蒙古草原上多處地方已生發沙漠化現象,糧草的匱缺使得牲畜蓄養的難度與日俱增,再加上牧區本缺乏穩定的醫療支援和就學、就業環境,這些變項無疑都為傳統情境中的遊牧生活埋下了隱憂──紀錄片《蒙古草原,天氣晴》中,就曾呈現牧區受傷的婦女因救護車未能及時趕到,並且個人缺乏醫保等因素,最終不幸故去的真實情況。
上個世紀九○年代起,隨著首都烏蘭巴托的急劇發展,蒙古有愈來愈多遊牧人家為現代化生活所吸引,紛紛轉型為定居模式;他們撇下了草原牧場,就此紮居於城市邊緣,氈帳激增處,甚至形成一片連緜的「蒙古包區」……
或許有朝一日,「草生磧裡見牛羊」的遊牧場景,終將自歷史的舞臺落幕?
✦更多內容請見《旅讀中國》2020 年 2月 【蒙古襲來:草原帝國遊牧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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