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】 鄺介文 文_鄺介文/旅讀中國 圖_甲上娛樂 感謝_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
2020年5月號 第99期
2020-05-13
政治能夠築起人際藩籬，卻無法阻擋愛情滋生。章能才因為欽慕沈韶華的文采，特地登門拜訪、談詩論藝，就此牽起一段情緣。由於前者任職日偽政權，這段關係隨著戰爭起伏跌宕、數度分合，再次聚首卻碰上了國軍撤退風雲變色。最終一幕，碼頭上擠擠挨挨，許多人拼了命要攀上那艘準備開往臺灣的輪船，沈韶華卻在逃難之際，將唯一的船票讓給了章能才⋯⋯
現實預言現實，故事傳頌故事
然而，對於影迷而言，《滾滾紅塵》的攝製藝術還在其次，重要的是秦林戲外的紛紛擾擾、分分合合，是否成就了戲裡的虛虛實實、隱隱約約？一如當年金馬評審曾經激辯，林青霞究竟是在演張愛玲、演沈韶華，還是演她自己？
電影拍攝期間，秦林二人已然經歷超過十年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纏牽。先是男有下堂妻邵喬茵，再是女有未婚夫秦祥林，好不容易擺脫外在束縛，卻又發覺彼此追求不同。《滾滾紅塵》就發生在秦林戀情尾聲，無論是演張愛玲、演沈韶華，還是演她自己，林青霞確實交出無懈可擊的一次演出。結尾碼頭一幕，沈將章能才緊摟著的手臂撂開的瞬間，令人心碎，彷彿過去現實人生的跌跌撞撞，只為了換來這部電影。
青春住了誰？
林青霞的出道來由無須贅述，聯考失利、遊蕩西門、巧遇星探、脫穎而出，頗有張愛玲輟學返滬的味道。主演瓊瑤電影《窗外》，結識年長自己八歲的男主角秦漢，也似乎是張投稿鴛鴦蝴蝶派小報（注六），繼而深交胡蘭成的翻版。秦林合作近十部電影，戲裡鴛鴦，戲外蝴蝶，然而身為人夫人父的秦漢終究不能給出實際承諾（兼之身邊的鶯鶯燕燕也並不少，又是宛如胡蘭成）。其間種種流言不斷，元配放話、自殺傳聞、避走美國、另締婚約，蔚為週刊話題。
張愛玲要胡做出選擇，法律要秦做出選擇。秦漢終於離異，林青霞也順勢中止了與另外一秦的婚約。往後十年，影迷如你我殷殷期盼這是一個「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」的故事，然而說來諷刺，《滾滾紅塵》反倒成為熱戀期間唯一共演電影。媒體報導，當時二人溝通劇本，為了其中一場有了如下交鋒 ── 「女人很好騙。」「女人也很愛被騙。」「現實男人也很愛被騙。」「騙我，很不浪漫。」 ──興許因為入戲太深，單看文字，竟像是胡與張所說的。
閃著淚光的決定
日後自傳回憶道，拍攝《東方不敗》的某一天，實在身心交瘁，一回到酒店房間倒頭就睡，醒來以後床單枕頭渾身是血，這才驚覺那是給令狐沖（李連杰）刺傷遺留下來的假血，根本沒想到要沐浴更衣，就這麼睡著了。當下心想：是時候給自己一個轉變，不拍電影了。同年，林青霞閃嫁香港富商邢李㷧 。
活成一個張愛玲
如果張信仰嘉寶哲學（ I want to be alone ），恐怕林亦信仰張愛 玲哲學（在沒有和人交接的場合，我充滿了生命的喜悅）。張愛玲轉身活成了一個葛麗泰嘉寶，林青霞則轉身活成了一個張愛玲。
注六_面向城市資產階級，情節曲折、 圍繞愛情，男女主角如一對鴛鴦、一雙 蝴蝶的通俗小說，是戰時上海重要文學 流派。瓊瑤作品亦深得鴛蝴派神髓。
＃張愛玲所有作品皆由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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