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】 文_謝金魚 圖_白宜平/ 旅讀中國、視覺中國、圖蟲網
2020-07-30
不過，董小宛與董鄂妃雖非同一人，但她們卻有著一樣的蘭心蕙質、溫婉賢淑，又因為早逝而使丈夫懷念不已，或許這也是傳說之所以成立的原因。董鄂妃的愛情曾一度撼動滿清國本，董小宛的愛情雖沒有那樣轟轟烈烈，卻因為冒辟疆所寫的《影梅庵憶語》而留下了她幾乎完美的身影。
才子佳人的三角戀
冒辟疆與董小宛初識於蘇州赴考的路上，當時董小宛是十六歲的花季少女，而冒辟疆則是意氣風發的青年，匆匆一面之緣，便是三年不見。這三年間，他們各自經歷了人生的風雨。
失去陳圓圓之後，冒辟疆再次偶遇董小宛。她年紀雖輕卻已艷名遠播，歡場生涯難免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土豪，不得不倉皇走避，遭遇母喪的打擊後，飄零如萍的人生讓她不到二十歲就厭倦了這一切，冒辟疆的出現令她生出倚賴之情，便希望能與冒辟疆一同回去。
董小宛的請求一開始並未得到應允，對冒辟疆而言，他一方面未能忘情於陳圓圓，另一方面父親仍身處險境、而他自己也要準備科考，無意涉入董小宛複雜的人生處境，也就暫時與董小宛分離。
然而世事多變，冒辟疆的考試並不順利，家事煩心之外，他到了南京之後才知道董小宛負債累累，絕非他一人之力可以承擔。眼看著就要再次破局，卻又幸遇貴人，便是在此前不久剛娶了另一位秦淮名妓柳如是的錢謙益，此人是南京士林的泰斗人物，不知是他聽說了冒董之事而起了知己之感，還是柳如是施加影響，在錢謙益出面幫忙之下，董小宛才得以脫身，如願嫁與冒辟疆。
被歡場耽誤的果醬冠軍
在冒辟疆筆下的董小宛懂得各種生活美學，簡直像仙女一般，就連飲食都很少，她不像我等俗人吃山珍海味，甚至只是以茶湯為底配冷麵，加點山菜鹹豆豉等物就算一餐，實在沒什麼營養，但她吃得這樣簡單，恐怕還是因為冒家的大小事務就夠她操煩的，而冒辟疆食量不大卻喜歡各種精巧美食，董小宛為此可說是操碎了心。
冒家占地甚廣，有各色花卉，當鮮花初放時，董小宛就命人採下，泡在糖水之中醃漬，不僅保存了花的香氣與顏色，經過陳釀後更顯芳美。每當賓客宴飲之後，便將各色花露奉上醒酒，清透雪白的瓷杯中，色澤香氣各異的花露一字排開，這種有錢都買不到的高雅飲品，更顯得主人氣派不俗。董小宛釀過的花露很多，梅花、丹桂、野薔薇、橙花等都有，但根據冒辟疆親測，最好喝的是秋海棠露，他說秋海棠本身不香，但不知為何經過陳釀後竟散發出群花不及的香氣，令人難忘。
除了花露之外，董小宛也是製造果醬的高手，她將桃子或西瓜榨汁之後濾乾淨，親自坐在爐邊以小火熬煮，將水分收乾後，再加入糖繼續攪拌、熬煮成「桃膏」與「瓜膏」，經過熬煉的果醬鮮豔剔透、滋味甜美。
董小宛顯然對於清潔衛生有特別的執著，她手作的漬物、豆腐乳等，所有的材料都是手摘清洗，「極精潔以和之」，至於蔬菜，她的醃漬手法也是絕妙，四時野菜不但能保存鮮味，色澤也不致於枯黃灰黑。雖說自己不喜歡吃肉，她也善於製作火腿、風魚等硝製食品，她做的火腿臘肉一樣需要陳放，待油脂熟成轉化之後，竟有木質香氣。以酒糟醃製的河鮮也是一絕，醉蛤、醉鱘骨都相當美味，油漬螺肉或蝦鬆一類的精巧菜色，只要聽說是哪裡的名廚有絕妙菜色，她必定四處訪求、加工，成為冒家餐桌上的招牌。
在看《影梅庵憶語》時，我常常為董小宛不平，在承平之時，她是吟風賞月過日子的好手，在戰亂之際，她慎謀能斷、智勇雙全，她了解冒辟疆，卻始終沒人能理解她。若是生在現代，她那一手做果醬花露的才華，肯定能去參加世界果醬大賽為國爭光，但在晚明的風雨中，九年的光陰耗盡了她的心力，僅僅廿八歲就離開了人世，如月下梅影，輕巧而優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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