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】 文_甘炤文/旅讀中國 圖_視覺中國
2020年10月號 第104期
2020-10-02
俗諺說得好：「窮算命，富燒香。」意思是當一個人感到無所依傍、前途迷茫的時候，往往會尋求未知力量的幫助，冀望透過窮而思變的占測結果，尋找指路的南鍼；相反的，一旦飛黃騰達了起來，則每每前往寺廟拈香還願、感謝上蒼顧眷，以期香火將善信虔誠的心意上達天聽，從而永保福祚緜延。
但事實上，這句俗諺只說對了一半。黔黎百姓固然要為柴米油鹽的著落煩惱，就是達官顯貴，恐怕也不免因著前途運程而終日栖皇──小自修身齊家，大則治國平天下，譬如殷墟出土的甲骨卜辭，每一道火燎的裂紋都標記著帝冑之家的忐忑；而古代天文曆法的發明和觀察紀錄，更是與王朝霸權的興衰跌宕息息相關。
綜覽華夏文明的發展，何以「卜算」之事始終經久未竭，甚至通貫各朝各代、稱得上是另類「全民運動」呢？無論求籤、打卦，抑或占星、測字，這些五花八門的卜算內容，無不意圖藉由某些系統化的歸納或演繹，設法指點天涯，幫助問事者趨吉避凶；而當局者迷，那些看不清或想不開的，每每須透過旁人的點撥，方得以洞穿問題、勘破盲點，就算終局未盡如人意，至少也率先收獲了心靈的安慰。
另一方面，「卜算」之事往往也和民間宗教信仰彼此連動，是以一些香火鼎盛的佛寺或道觀邊上，善男信女參拜之餘，有時也別闢徑，就教於在此擺業營生、號稱鐵口直斷的「半仙」。在他們苦口婆心的善誘和開示下，玄奧的天機彷彿就此顯微，問答往返之間，算命攤的生意自然也就不惡了。
回歸生命的主題
舉世聞名的小說家米蘭‧ 昆德拉（Milan Kundera）過去曾以Emil Werner 為筆名、短暫主持過星座專欄，這段特殊的經歷且於《不朽》一書中還魂，他不無戲謔之意地寫道：「占星術似乎教我們要相信宿命──你無法逃脫你的命運！但在我看來，占星術（請把占星術理解為生命的隱喻）說的是更細緻的東西：你無法逃脫你『生命的主題』！」對昆德拉來說，與其從悲情的宿命觀點來理解占星術，沉溺於黃道宮位、水逆以及土星座下的幻象，倒不若務實地抽絲剝繭，從中回歸各自生命的主題，因為「生命永遠都是用相同的材料、相同的磚塊、相同的問題構成的」，儘管一切將隨著個人境遇的不同而開展相異的風景，實際卻「只是用似曾相識的東西所譜成的一曲變奏」；換句話說，無論貧富貴賤、順境逆境，這些屬世的起伏在大太陽下均非新鮮事，重點在於個人如何「得意忘言」，透過星占卜算的預示，進一步去追索生命主題的價值，認真面對必須面對的修煉功課。
時迄於今，「卜算」依舊是許多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環──窮算命，富燒香，可是「不窮不富心不慌」！不窮不富，是因為懂得感恩且知足。命可以造，運可以改，風水可以調整，唯有長懷一顆知足常樂的心，才能夠身處困厄顛躓而不輕易灰心，開創事業財富而不心生疑懼，並以積極樂觀的態度，踏上遠大的前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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