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】 鄺介文 文_ 鄺介文/ 旅讀 圖_柯炳鐘/CTPphoto
2021年7月號 第113期
2021-07-28
元曲能讀能念、能唱能演，放眼歷代文學代表，幾乎絕無僅有。尤其暗藏當時文人生存密碼，引領你我回歸現場，值得細細品味。如果意猶未盡，國文課本裡面沒說的，其實都在這裡。
三位大家，元曲之祖
白樸
同樣由金入元，白樸出身官宦人家，兼之詩家元好問的收養，不同於關漢卿（以及一般散曲）的豪直率性，筆下氣象顯得高古非常。興許因為童年母親遭擄，終身不仕，散曲儘管恬淡，依舊格調清雅。劇曲則以《梧桐雨》和《牆頭馬上》最為出色，獲得朱權《太和正音譜》極高評價。愛書人真心實意推薦。
馬致遠
單單「號東籬」，即可見出馬致遠素以陶淵明為標的。然而他並非一直如此「歸去來兮」，也曾嚮往一展抱負。卻在幾番挫折以後寄情詩酒，寫下那些膾炙人口的田園散曲。後世留存的小令當中，以他的作品最多，除卻山居牧歌以外，各種題材皆能適切表現，能生動也能悵惘。
鄭光祖
後期雜劇作家以鄭光祖最為重要，何良俊《曲論》甚至認為在關、馬、白之上。鄭一方面善寫青年男女浪漫傳奇，如《倩女離魂》穠麗細膩，另一方面也能寫羈旅飄零懷才不遇，如《王粲登樓》其中幾支曲子感人至深。可惜關於他的生平甚少記載，只知道死後葬於杭州靈隱寺。
三部劇作，也是鉅作
西廂記
張君瑞與崔鶯鶯的戀情歷來改編無數，從唐傳奇、宋鼓子詞、金諸宮調、元雜劇到明傳奇，說了又說，說了再說，仍屬王實甫版本最佳，難怪《紅樓夢》裡，黛玉讀完「只管出神，心內還默默記誦」。雜劇四折一本， 王破例寫了五本（ 共二十折），可以見得角色心理變化細微動人。
梧桐雨
白樸《梧桐雨》寫唐明皇與楊貴妃情事，時常與莎翁《安東尼與克麗奧佩托拉》相提並論，兩者同是愛江山與愛美人之間掙扎的題材。以劇本而言，該作的楊貴妃並不完整，因而缺乏感人力道。然而唐明皇的內心獨白以景寓情，雨聲淅瀝、聲聲沁入心脾，雖不成佳篇卻多有佳句。
倩女離魂
取材唐代傳奇《離魂記》，描述王張二家指腹為婚，日後因王文舉未有功名，遭到張家悔約。王文舉於是赴京應試，張倩女魂魄出竅尾隨，歷盡一番險阻，文舉與倩女／人與鬼相偕返鄉，功與名合一，靈與肉合一，二人團圓結局。全劇結構勻稱，唱詞尤其婉轉多情，浪漫非凡。
三闕必背，散曲必備
蟾宮曲‧ 春情
「平生不會相思，才會相思，便害相思。身似浮雲，心如飛絮，氣若遊絲。空一縷餘香在此，盼千金遊子何之。證候來時，正是何時？燈半昏時，月半明時。」寫一少女相思的幾個階段，從生理到心理、從自我詰問到自我慰藉，形象自然貼切。全曲只用一韻，且連用思字時字，如妙語連珠。
天淨沙‧ 秋思
「枯藤老樹昏鴉，小橋流水人家，古道西風瘦馬。夕陽西下，斷腸人在天涯。」連用九組名詞，卻營造動詞亦描摹不來的意象，像是電影開場的連續空鏡頭，極富律動，乃至朗誦起來同樣音韻鏗鏘。對比最末一句的「人在天涯」，空間的大與主體的小，無須更多言語便使人潸然涕下。
山坡羊‧ 潼關懷古
「峰巒如聚，波濤如怒，山河表裡潼關路。望西都，意躊躇。傷心秦漢經行處，宮闕萬間都做了土。興，百姓苦；亡，百姓苦！」表面懷古，實則傷今。張養浩藉詠秦漢遺址壯麗，一抒朝代更迭胸臆。前頭五句寫的是空間，中間兩句寫的是時間。然而曲眼卻是：世易時移，百姓皆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