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_曾令愉 圖_陳育陞/旅讀、國立故宮博物院
2024-12-10
你道唐伯虎點秋香是調情聖手？
我說，那是還沒見識過柳生如何在太湖石畔撩動麗娘芳心。
蘇州有兩最：最會讀書，最會調情。除了最會讀書的狀元，蘇州另一項土產正是最會調情的梨園子弟。
元末明初發源於蘇州崑山的崑曲，正是最適合調情的舞台，尤其自明中葉後，園林與崑曲更起了不可分割的關係，多少齣《牡丹亭》、《玉簪記》、《長生殿》裡的情愛纏綿，在滿園春色的花廳水閣、粉牆黛瓦之下上演？
看戲台上那扮演柳生的白淨小生，用好聽的水磨腔，
唱出那句「姐姐，咱一片閒情，愛煞你哩！」
像蘇州城裡一道小河，悠悠流到跟前，驀地「愛煞」二字撞上了心口的門，忽然門開了，那河就悠悠地躺進心底去了。
都說蘇州是最適合談戀愛的城市，和心上人來趟蘇州吧。到劇場賞一段《牡丹亭》，赴西園寺求一枚羅漢籤，上吳趨坊飲一杯蘇式酒……調一場最「蘇湖」的情。
明 唐寅 陶穀贈詞圖 ©國立故宮博物院
崑曲傳習所──在園林裡的遊園驚夢
秋夜微涼，岸畔水榭，觀眾安靜坐定，屏息以待。
曲笛清奏間，只見左側半亭燈亮，杜麗娘一身嫣紅，款款步上。她顧盼四周，立定半晌，這才唱了：「夢回鶯囀，亂煞年光遍。」
偌大的園林裡，演員沒有別麥克風，但崑曲水磨腔裡的那份婉轉綿密，卻仔仔細細地送進了每個聽眾的耳朵裡。從前在書本上讀到明末戲曲家沈寵綏所說的「功深鎔琢，氣無煙火，啟口輕圓，收音純細」，這回真領受到了──簡單說，就是「聽著舒服」。
原以為聽戲曲的人大概比較年長，有歲月歷練才能領會那份含蓄韻味。然而出乎意料的，在座幾乎都是二、三十歲的年輕面孔，尤其許多盛裝打扮的芳齡女子，她們望著杜麗娘，眼眸迸著亮亮的光，有時明燦如星，有時微渺若螢。
崑曲傳習所主舞台 ©陳育陞/旅讀
若無傳習所，崑曲恐步廣陵後塵
位於桃花塢北側五畝園，這裡是中國崑曲史上第一所學校──蘇州崑曲傳習所舊址，二十年前被列為市文物控制保護單位並重新修復，現由蘇州愛慕崑曲體驗館入駐運營，定期邀請蘇州崑劇院名家於此演出。
如今的崑曲傳習所，有著敞亮雅致的三進建築，與一座亭台水榭齊備的園林，怡然自適。然而，回顧崑曲傳習所於百年前成立之時，卻是有些辛苦的。
民初時，崑曲面臨後繼無人的窘境，蘇州四大班僅存的全福班，也在1922年於蘇州長春巷辦完最後一場演出──據顧篤璜《昆劇漫筆》載，當時沈月泉、龍彩雲等名家薈萃一堂，但身上戲裝靴鞋盡皆破舊潦倒，沒多久，全福班便報散了。
所幸，在此之前，熱愛崑曲的留美企業家穆藕初，在上海觀賞全福班的演出，驚覺演員們「盡雞皮鶴髮之流」，憂心這門藝術將「湮滅如廣陵散」，於是1921年倡辦崑曲保存社，而後又與蘇州曲家張紫東等人共同發起崑曲傳習所，由全福班藝人擔任教師，招收貧民子弟或全福班藝人親屬習藝。
雖然，傳習所只辦了短短6年，便因穆藕初經濟不支而轉型為新戲班。然而這段時間培養出的44名「傳」字輩演員盡成名家，其中著名小生顧傳玠後來娶了「張家四姊妹」的張元和，成為後來在歷史動盪中傳續曲藝的重要力量。
©陳育陞/旅讀
從聽拍曲開始，沉浸式走入崑曲世界
如今走進崑曲傳習所，不但可以欣賞復歸明代家班式的園林演劇傳統，還能有畫扇、戲服寫真等互動體驗，並且能近距離觀察演員按工尺譜拍曲清唱、化妝上頭面、穿戴戲服等幕後細節。
聽拍曲 ©陳育陞/旅讀
看化妝 ©陳育陞/旅讀
而台上擔綱演出的蘇州崑劇院，對台灣觀眾而言絕不陌生──他們就是與白先勇攜手打造青春版《牡丹亭》的團隊！採訪當日，我有幸欣賞到國家一級演員周雪峰（飾柳夢梅）與90後新生代旦角李潔蕊（飾杜麗娘）的精湛演出，演前並有國家二級演員嚴亞芬親自導賞，讓即使是戲曲小白如我，也能充分進入狀況。
若您對TIFA（台灣國際藝術節）的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念念不忘，那麼請一定要到蘇州崑曲傳習所看看園林實境版的演出。奧妙何在？與兩廳院有何不同？容我借杜麗娘的台詞說：「不到園林，怎知春色如許？」
觀演出 ©陳育陞/旅讀
聽講解 ©陳育陞/旅讀
崑曲傳習所（蘇州愛慕崑曲體驗館）
地址_校場橋路9號
時間_10:00~17:00，夜間表演18:00~21:00
電話_051267520097\13375180897
微信_kunoperaclub
票價_RMB480起
購票管道_大麥網、大河票務網
崑曲傳習所外觀 ©陳育陞/旅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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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12月號 第154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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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令愉Lynn
現任《旅讀》雜誌企劃編輯。
1988年生，政大中文系碩士，採訪經歷藝文、建築、教育、旅遊等領域。上班努力做一個文字從業人，下班努力做一個跑步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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