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_黃彥綾/旅讀 圖_李智凱/旅讀、黃彥綾/旅讀
2025-04-22
蘇丹的辦公室戀情
從現存的旅行文學及藝術作品中，不難發現「後宮（Harem）」一詞十足撩撥西方社會的敏感神經，充斥著奢華、神秘、浪漫，甚至略帶情色的印象。連帶托普卡匹皇宮最受旅客歡迎的區域亦為後宮（入場還須另外付費）。
托普卡匹皇宮─帝王之門，為宮殿建築群最外圍的大門 ©李智凱/旅讀
托普卡匹皇宮─崇敬門，通往第二庭院和主要的宮殿建築 ©李智凱/旅讀
有別一般伊斯蘭婚姻制度，鄂圖曼帝國蘇丹不正式「結婚」。其伴侶為後宮眾多的姬妾，而她們多半是來自巴爾幹、克里米亞、喬治亞及波斯等地的奴隸（有一說為可防止外戚干政），彼此不構成正式婚姻關係。同時，後宮女子在為蘇丹誕下一子後，蘇丹也不會再與她行房，未來也需陪同王子至封地生活。
蘇萊曼為許蕾姆打破所有規矩：無視其女奴身分，封她為帝國史上首位哈塞基蘇丹（皇后），與她誕下五子一女，終其一生沒有命她離開首都。在其執政時期，宮殿也大幅擴建，他將宮殿的整建計畫交由帝國首席建築師米馬爾‧錫南操刀。如今從上空俯瞰皇宮，後宮建築群依著帝國行政中心的議會廳擴建，格外顯眼。或許在蘇萊曼以降，托普卡匹皇宮於蘇丹而言，也真正地從「辦公室」轉變為「家」。
帝國御用建築師：米馬爾·錫南（Mimar Sinan）推估為希臘或亞美尼亞人後裔，經由少年充軍制成為新軍，並受訓為工匠。在蘇萊曼一世提拔下成為帝國首席建築師及工程師，同時也為繼位的謝利姆二世及穆拉德三世所用。五十年間負責眾多鄂圖曼帝國的主要建築物，包括被稱作「藍色清真寺」的蘇丹艾哈邁德清真寺、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建築群。©李智凱/旅讀
後宮女子勾勒的天際線
但是，把帝國後宮僅視作蘇丹戀愛實境秀的攝影棚，未免過於單純。約莫1533年至1656年間，伴隨許蕾姆受寵，以及後期幾位蘇丹或年幼、或無力制衡內閣，後宮女性對朝廷的決策影響力漸增，使該段期間又稱「蘇丹女權時期」。
這些位居高位的後宮女子，不若刻板印象中深居閨閣的伊斯蘭婦女，從伊斯坦堡的天際線可見一斑。正如當今政商名流捐建醫院或寺廟等信仰中心，掌握實權的後宮女子亦然。許蕾姆於1538年委託錫南以其名建造清真寺，後又於周邊新添宗教學校、公共廚房及醫院。
在伊斯蘭文化中，這種以清真寺為核心，於其周邊興建一系列慈善和宗教附屬設施的建築複合體稱為「庫里耶（Külliye）」。居民的日常圍繞著庫里耶，塑造出與信仰密不可分的文化。1580年，許蕾姆的媳婦、晉身為蘇丹皇太后的努爾巴努，也委託錫南在亞洲側的于斯屈達爾（Üsküdar），修建規模龐大的老皇太后清真寺建築群（Atik Valide Sultan Külliyesi），涵蓋清真寺、女子修道院、醫院、收容所、學校、公共浴場、商隊客棧和公共廚房。
當然，由宮廷人士主導的建設並不是首創，伊斯坦堡至今依然遍布以各個蘇丹或帕夏（高級官員官銜）為名的庫里耶，比如法蒂赫清真寺、蘇萊曼尼耶清真寺，以及蘇萊曼為紀念已故愛子的澤扎德清真寺等。
托普卡匹皇宮─吉兆之門，入內後為蘇丹的私人區域 ©李智凱/旅讀
托普卡匹皇宮─帝王殿，擁有宮殿中最大圓頂的大廳，可視為蘇丹「私人寓所」的官方接待大廳，同時也是後宮的娛樂場所。©黃彥綾/旅讀
百年盛世短暫燦爛
「我孤獨角落裡的寶座、我的財富、我的愛、我的月光。我最真摯的朋友、我的紅顏知己、我的蘇丹、我唯一的愛人，眾美之美……」儘管蘇萊曼忙著為許蕾姆寫情詩。但綜看這位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蘇丹，他對外攻占貝爾格勒、羅德島和匈牙利的大部分領土，稱霸地中海、紅海和波斯灣，使帝國勢力範圍擴張至史上最大；對內積極進行立法改革，並大力資助藝術團體，使伊斯坦堡在其治下朝氣蓬勃。近期研究顯示，其執政時代城內人口約20萬，為當時歐洲數一數二的大城市。
蘇萊曼執政後期，鄂圖曼已是幅員遼闊的大帝國，若要繼續向外擴張有一定難度。於是，帝國從一個藉由軍事不斷壯大的國家，逐漸演變成以穩定官僚體系鞏固現有領土的國家。在蘇萊曼逝世後，其子謝利姆二世繼位，他將朝政全權委任大維齊爾（宰相），縱情於後宮和獵場。
蘇丹們在此刻，半是自願、半是被逼迫地消失在戰場與政治前線。實際上，從蘇丹女權時期的興起，我們即可觀察到「蘇丹」的角色逐漸失職。因此，部分學者也認為，鄂圖曼帝國的盛世恰恰始於蘇萊曼，也終於蘇萊曼。
聖索菲亞清真寺對面的蘇丹艾哈邁德清真寺 ©李智凱/旅讀
蘇丹艾哈邁德清真寺因內部鋪滿精緻的藍色磁磚而有「藍色清真寺」美名，其附屬設施包括學校與收容所等 ©李智凱/旅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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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4月號 第158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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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彥綾
《旅讀》雜誌企畫編輯。1995年出生，中壢高中、新竹教育大學畢業，主修心理諮商系，卻因離不開文字，在校輔修中文系及文化與藝術產經學程。貓派，海派，期望未來都能以文字維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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